如何改變命運-了凡四訓-積善之方故事中篇

故事六:

故事原文:

台州的應尚書(應大猷),在壯年的時候於山中讀書。

夜晚的時候,許多鬼常常聚在一起怪叫,十分驚人,大猷並不感到害怕。

有一天晚上,聽到有鬼在交談,說;「某家婦人的丈夫,外出已經很久了都沒回來,公婆逼她改嫁,

明天會在這邊上吊身亡,我就能抓她交替了。」

台州是現在浙江的台州市,應式家族居於該地的仙居縣。

故事中的公婆,大概是以為久出未歸的兒子死了,媳婦如果無子,在家也是多口飯吃,

或許這家的經濟並不寬裕,也可能是公婆體諒媳婦,不忍其耽誤青春。

不論原因是什麼,想必媳婦本身的意願是不肯的。

大猷聽到這消息,連夜想辦法,暗中把自家的田產賣掉,得了銀子四兩。

假裝是丈夫,寫了一封信將銀子寄回家。

婦人的公婆看到信,發現筆跡根本不像阿,覺得實在很可疑。

想了想後說:「信可以是假的,銀子總不是假的,兒子應該是沒事吧。」

所以就沒再逼婦人改嫁了。兒子日後回家,兩夫妻團圓無事。

要在一天之內,想辦法安排把田賣掉,再弄封信送到人家家裡,這並不是容易的事。

不久,大猷又聽到鬼說:「我本來可以抓個交替,沒想到這秀才壞了我的事。」

旁邊另一個鬼說:「你要不纏他一番,讓他出事吧?」

鬼說:「不成,上天因為這人心腸好,已經下令讓他作陰德尚書了,我哪有辦法害他。」

大猷聽到它們的交談,從此更加努力自勉,善行一天一天作,德行也一天天增厚;

遇到饑荒的時候,捐米賑災;當親戚有急難,自己省吃儉用,想辦法幫忙對方度過難關;

發生不如意或不公道的事,就反躬自省,平靜愉快地承受。

子孫登科當官者,到今日還是非常多。

故事考證:

了凡說的這個故事是否為真,我還是存有疑惑。

正史裡的大猷二十初頭就中舉,三十初頭進士,壯年時不可能還只是個秀才。

這個故事也被收錄在清朝的《同善錄》裡,內容大同小異,裡頭記載是銀兩十兩,

連外出不歸者的姓名都寫出來了,叫作張滔。

同善錄晚於了凡百年之久,很可能是從這邊抄故事過去,因此難以作為佐證。

無論這故事是否為真,史上的應大猷遇到這樣的狀況,想必一定會做出一樣的事情,

或許這發生在大猷少年時期,也可能是大猷的名聲太好,鄉親們幫他編的傳說之一。

(有很多難考證的傳說故事,這邊就先忽略不寫了。)

史料裡應家的故事:

應家顯赫的原因,跟應家長年積善,確實有很大的關係。

大猷的子孫登科者,史實裡比一大串葡萄的數量還多。

有多多呢?到現在仙居縣還有這樣的傳聞(未見於史料),大猷老年時這樣說:

「有我福,無我祿;有我祿,無我子孫三十六;有我子孫三十六,無我子孫個個穿朝服;

有我子孫個個穿朝服,無我活到九十六。」

這或許不是大猷自己發的豪言,但是足以顯示應家在當地的顯赫。

大猶是了凡父輩那代的人,活了九十六歲,從他這代算起,應家三代共出了六個進士。

分別是大猶跟七弟大桂,大猶的兒子們(兩位進士一個舉人)與孫子們(兩位進士一個舉人)。

仙居縣的應家,到現在還是鄉民的驕傲。

仙居縣志特別把大猷的父親與祖父編入”一行”(厚德)的類目。

類目即是根據事蹟分類,逐類紀錄人物們的傳記。

比如”文苑”說的是著名的文人,”隱逸”說的是著名的隱者,

“一行”就是厚德的意思,典出於六祖慧能法語”萬善雖殊皆正於一行”。

大猷被編入”儒林”(大儒)這條目裡。應家的高官子孫都大多在”宦業”(大官)裡。

應家的故事要從大猶的祖父應巨說起。

應巨這個人,為善好義,一諾千金,只要有人求他幫忙,無不傾力相助。

一次鄉里間流行瘟疫,大家都嚇跑了,唯有應巨家家戶戶拜訪,了解病人的狀況,

主動出錢買藥幫他們治療,救活了百來人。

大猷的父親應匡,如他父親一般,仁厚的賢名為鄉里稱道,一生只有秀才的功名。

刺史(相當於知州,州長)王存忠因為他的賢厚,主動提親,把女兒嫁給他。

王存忠精於堪輿,幫應巨看了一個非常好的風水,要應匡把父親葬在那。

沒想到應匡卻說:「我相信這地是極好的,但要興家的話,一起分享給堂兄弟他們更適合。」

於是安排自己的祖先與父親叔伯,共同葬在該地。

王存忠感慨地說:「天地鬼神,都知道你的心,你的子孫要興盛,根本不須要好地。」

應匡二十歲就是縣學的學生,那時都是公費生,可以定時領到米糧。

(記得嗎?了凡吃到九十一點五石時,就去北京京學國子監當貢生了。)

應匡把自己領到的米分給家貧的同學,明明有被薦舉當貢生的機會,

他禮讓給下一個名次的同學,足足讓了三次機會。

人家問為什麼,他說:「他們的家都比我窮,年紀也比我長,我怎麼能不讓呢?」

有這樣的父親與祖父,應家怎麼能不興呢?

應大猷其人其事:

大猷十四歲後就讓外祖父(王存忠)親自教導學問,年紀輕輕中了進士。

沒想到父親不久就過世了,才剛守完父喪,遇到黃河決堤,

妻子跟女兒遇難,大猷雖然逃過一劫,這卻成為他畢生之痛,

回鄉養了一陣子病才復官。

當官之後,政績實在太多,去什麼地方都是勤政愛民的好官。

當地方官時,每每都只帶一擔書到任與離任,

因為家中的餘財都拿去助人了,每當調任,臨走時百姓們都夾道哭著送行。

大猷到廣東上任,當時那是肥缺中的肥缺,仍是一樣清廉自持。

舉凡平亂(寧王亂),勦匪(四川)都十分出色,治軍也十分嚴謹(俺達聞之不敢進犯)。

他斷獄非常公正勤奮,所到之處,只按法辦事,達官顯貴,皇親國戚在他眼前都與百姓一樣平等。

例如到雲南作官時,沐王府(鹿鼎記看過就知道了)雄霸跋扈,他依然不買沐家的帳,

別人不敢辦的,累積數十年的冤案怪案,到他手上都平反搞定了。留下很多神斷案的傳說故事。

因為政績實在太好,被推舉進入中央後,擔任刑部尚書。

決斷詔獄是他的職責,詔獄是國家最高級的監獄。

裡面的犯人都是高官,通常是皇帝親自下詔降罪,可說大多都是”政治犯罪”案件。

大猷主持審理詔獄期間,不改初衷,秉公努力平反冤案。

那時嚴嵩的勢力很龐大,詔獄裡有很多冤案,都是被他跟兒子嚴世蕃搞出來的。

這對父子善於揣度聖意,得到神宗高度的信賴,權傾一時,不少官員紛紛依附。

嚴氏父子可算在大明五大惡人(我自己封的)裡頭,跟劉瑾、魏忠賢、王振等人齊名。

不願依附,被他們誣陷或降罪的忠臣不計其數。

大家都勸大猶要識時務,還是自保要緊,大猶說:「我當官,只知守法,其他都不知道。」

為了營救忠良,後來果然得罪了嚴世藩,被強迫退休,一直到老死,三十多年在鄉間留下無數善舉。

大猶的學問淵博,為當世大儒之一。退休後,在故鄉講學,寫書,直到老死。

這其間朝廷還是有發退休金給他,從來沒有存下,

家中連一石的存糧都沒有,因為都拿去救濟窮人了。

但是他毫不擔心,每天生活得十分愜意,仙居縣的鄉民到現在仍非常景仰尊重他。

四百年後的現在,那兒還保有他捐造的單孔石橋。

應家的兒孫承繼祖風,都是好官,其中較有名的是孫子應朝卿,賢名不亞其祖。

參考資料:《光緒仙居縣志》、《明史》、《容庵集》

故事八:

故事原文:

嘉興的屠勳,一開始為刑部主事,常常睡在監獄裡,細細詢問犯人的狀況,得知某些人是無辜的。

屠勳並不居功,暗地向長官刑部尚書報告狀況。

白天時尚書大人審案,用屠勳調查到的情報,審訊諸位囚犯,沒有人不服氣的,因此平反冤獄十餘人。

這件事傳了出去,一時京城裡都稱讚尚書的賢明。

屠勳又與上司商量說:「天下還有許多受冤的情事,四海之大,百姓眾多,難道沒有其他冤枉的人嗎?

建議每五年由中央委派一個減刑官,到各地詳實覆查案件,平反冤情。」

上司為其上奏,皇帝准許了這個要求。

當時屠勳也在此減刑官之列中。

一晚夢到神明告訴他:「你的命中沒有孩子,現在實施減刑的措施,

深深地符合上天的想法,老天賜你三子,都是紫衣服金腰帶。」

就在這晚,屠夫人就有了身孕,後來生了兒子應塤、應坤、應埈,日後都是顯赫的高官。

故事考證:

在了凡的故事中,機靈的尚書大人運用屠勳調查的成果,平反了冤獄,得到好名聲。

又代屠勳上書皇帝減刑,是個支持他的好長官。

史料裡前半段的故事,確有其事。

當時刑部尚書林聰非常倚重屠勳的才能,在屠勳擔任刑部主事(輔官)時,

多次委託他調查與處理難案或大案,凡是涉及權貴的案子,都讓屠勳來辦。

屠勳不畏強橫,一心為公,忠實地辦案不轉彎,在林聰的支持下,兩人合作處理了很多案件。

中央的刑部,類似於現在的司法院,尚書林聰即是司法院長。屠勳的職位類似裡頭的廳長或處長。

然而,與故事不同的是關於派遣減刑官的提議。

當時屠勳甫上任南京大理寺卿。大理寺,就是現在的最高法院。大理寺卿近於最高法院院長。

正好國家當時遇到大旱災。屠勳便藉機向即位不久的明孝宗上書,

表示災害的成因與天地陰陽失調有關,陰陽失調的起因又與民冤有很大的關係。

災害是上天降下的警示,所以最好每五年差遣減刑官到各地覆查案件,並為自己請命作為減刑官。

我找到屠勳當年上書的奏摺,裡頭詳細且真摯地為百姓請命,於是孝宗批准了他的要求。

史料中沒有任何有關神明賜子的紀錄,然而有趣的是,屠勳確實晚年得子。

屠勳有六個兒子,其中應塤、應坤、應埈三人都是進士出身,紫衣金帶是高官的表徵,

這點與了凡的故事是相合的。畢竟上天說賜他三個高官兒子,沒說只賜三個而已。

更巧妙的是,屠勳是1488年上書,長子屠應塤是1489年出生,那年屠勳43歲。

明代士人往往二十初頭前後就成婚了,屠勳23歲中進士開始宦途,過了二十年後才得子,

這在當時是很少見的事。

了凡的故事說,上書之後的當晚,夫人就有孕了,這在正史的時間點上可說是吻合的。

在我的看法裡,雖然沒有直接證據,但是這個故事說不定是真的。

屠勳其人其事:

屠勳的直系祖上,幾代之內並沒有功名,史料不多,只知道父親屠機是個讀書人。

屠勳從小就非常愛讀書,一有時間就看,幾近書痴,年輕時學問就相當淵博。

年紀二十初頭就中進士,先從工部從事(交通部處長)幹起,管當時的大肥缺漕運。

漕運是明代帝國的內陸運河,當漕運官比現在的海關還要容易養得肥滋滋的。

屠勳在那作事認真,一介不取。

之後轉入刑部,其後的一生幾乎都與刑司有關,留下的美名也大多是公正廉明,不畏權貴等等。

史料上有兩個紀錄的案子:

一個是當時京城有個惡少李勝,誘騙主人的兒子去作假錢牟利,然後再暗中告發少主。

少主被流放邊疆後,李勝把他的財產全佔據了,當時很多人知道這個冤事,但沒有官員想要翻案。

屠勳細查之後為其平反,把財產拿回來還給主家,並按原罪名流放李勝。

另一個是當時的外戚,侯爵張鶴齡與鄉民爭地,皇帝請屠勳去調查真相後,

並聽從他的建議,將地判還給鄉民。

接著,屠勳從大理寺卿升任都察院副都御史,兼順天巡撫。

都察院相當於現在的監察院,副都御史相當於高級監察官。比我們現在的監察委員有權力多了。

順天府大概就是當時的京師地區,巡撫是比省長更有實權的地方官。

權力涉及內政、司法與軍事。

在巡撫任內,屠勳常常調查地方的弊端,為百姓請命減輕他們的負擔,都得到批准。

也整頓邊防,有效率地防止外族的威脅。

十數年後,回到京城升任刑部尚書。

屠勳大至是了凡祖父那輩的人物,當時皇帝寵幸的是大宦官劉瑾。

當時所有的官員上書給皇帝前,這大明五大惡人前三名的劉瑾,都會想辦法先弄來看過。

當初王陽明上書皇帝列出劉瑾的諸多罪狀,刀刀見血,也是先被劉瑾截到。

這個壞太監嚇得屁滾尿流,趕緊把奏摺扣住,到處找人串證,最後跑去找皇上哭哭,

皇上被他唬弄過去,才逃過一劫。

後來劉瑾勢力更大,要求大臣在上奏前,一定要把奏書主動先交給他看過。

屠勳說:「這樣搞,不只法律他高興怎麼玩都好,跟沒朝廷一樣了。」完全不鳥這壞太監。

劉瑾懷恨在心,放話要教訓他。

屠勳年紀大了,不想冒險,就跟謝遷一樣,稱病退休回鄉。

退休後,在家教書養老,直到人生的盡頭,死後朝廷贈予的諡號為康僖。

屠勳的一生並沒有廣行善澤的紀錄,但是四十年的任上,

執法公正嚴明,清廉剛直,是一個好官。

屠子屠孫們的故事:

屠勳除了三個進士兒子之外,還有兩個孫子,一個曾孫為進士。

整個明代大概有兩萬三四千名進士,一家四代七個進士,在明朝只有十四例,不算常見。

屠家的子孫留下的事績並不多,多以公正剛直為名,其中有些故事相當有趣。

長子屠應塤當官的時候,跟故交往來很慷慨,為官的名聲也很好。退休後十分節儉,幾近吝嗇。

朋友去拜訪他,都不招待吃飯的。就算是自家親族子孫也是如此,與當官的時候完全不一樣。

有人勸他,他說:「我討厭那些屯積財物,過著優沃安逸快樂的生活,好東西自己享受,

再把剩下的渣渣拿去討好別人的人(以餘瀝媚人)。」

後來應塤病得很重,請醫生來看。醫生說要用乳香等等幾個藥材可治。

應塤問他藥材價格如何?醫生說也不過一金吧。

應塤覺得太貴了,不買,幾天後就死了。

明時的一金,到底多少錢,這一直有爭議。

朱元璋明訂一兩金子為四兩銀子,但在民間通俗語中,一金有時是在說一兩銀子。

明朝的一兩銀,用糧價購買力來粗略估算,大概只是台幣2000-4000左右,

古今社會型態相差太大,只能勉強可作一個參考。

屠家沒窮到那種地步,應該只是節儉而已。

這兩個故事,分別被記在不同明人的筆記內,

都與吝嗇有關,想必應塤在當時應該是吝嗇地出名。

次子屠應坤,在雲南當官的時候,地方土霸(黑道那類的)到處亂挖礦,破壞生態,欺負小老百姓。

應坤致力打擊黑道,禁止亂挖礦,還地於鄉民。應坤人明明活著,鄉民感激他,主動立廟拜他,

希望這樣的好官長壽。現在雲南的西樵山風景區,還有立碑紀念,稱讚應坤保護生態。

么子屠應埈,24歲進士及第,被選為庶吉士。他也跟父親一樣,擔任刑部主事。

在他任內,努力平反冤案。甚至那些判為死刑,刑司已經仔細三審覆驗過的犯人,

他依然努力上書營救,請上頭緩慢處理。

應埈有一次到江西省主持鄉試,中央內閣的閣臣(查不到是誰)請他幫忙”照顧一下”兒子們。

應埈感到很厭惡,回答:「國家立朝一百七十年了,只有這個取士的方法公平不廢,

如果循私,那還要考試幹麻?」拒絕了對方。

不久作夢,夢到有人拿毒酒要他喝,他不願意,酒倒在地上,一看竟是墳地。

醒來後,嘆說:「這是神在告訴我,接受私託就跟接受毒藥一樣,寧可死了入墳,也不能作。」

應埈有兩個兒子,屠仲律與屠叔方進士及第。

屠仲律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,曾經上書出謀策畫如何防範倭寇,得到朝廷採納。

最後因為勤於政事,過勞死在任上。仲律的兒子名叫屠律,也是進士。

屠叔方在當地方官時,官聲很好,一次到鄱陽那邊上任,

聽到了胡閏一族當年殉難的故事,感到十分憤怒,立志為其平反。

胡閏是鄱陽縣人,官任大理寺少卿,當年在文學上與方孝孺齊名。

當時朱棣靖難,奪姪子皇位,要國內聲望最高的方孝孺幫他起草即位詔書,方一直不肯。

最後方孝孺被押到殿上,身穿孝服大罵朱棣,朱棣強迫他寫。

他寫朱棣是篡位的賊,寫完把筆一扔,嗆說你要殺就殺阿。

朱棣威脅他:「你不管你家九族了嗎?」方再嗆他:「是十族老子也不怕。」

朱棣大怒,方孝孺被凌遲處死,誅了十族。

這是史上第一次誅十族,第十族就算在他的學生頭上,

就因為方的一句話,學生們慘了。

(當然也不是當過他學生的全被殺光,但較親近或不願逃跑的就倒楣了。

例如哭著幫他收屍的那幾位。)

方孝孺的故事過於慘烈,朝野都很同情他,但是大家都不敢說話。

直到朱棣死後,兒子仁宗朱高熾即位,仁宗雖然是個肥宅胖子,

但是宅心仁厚,史有賢名,幫方家一族平反。

然而胡閏一家的冤情卻沒有洗雪。

當時朱棣召見胡閏,他也是身穿孝服上朝,朱棣要他換衣服,

他不肯,邊哭邊嗆朱棣。朱棣大怒,叫人掌嘴。

胡閏牙齒都被打光了還繼續罵,朱棣被他罵到起肖,

命人勒殺胡閏於廷上,並誅其九族。

朱棣是一個很殘忍的人,一生倚重第一個故事裡的楊榮,

楊榮能數十年伴君無事,真的很有一套。

叔方知道這段故事後,認為胡閏是個忠臣,家族受到這樣的待遇是不對的。

升任監察御史(高級監察官)後,他有權直奏皇帝,馬上建議為靖難時期的其他遇難忠臣平反。

未平反前,這些家族後代如沒被赦免,他們被流放到邊疆不能回到故鄉,備受歧視,

不僅無法以科舉出頭,連蓋宗祠祭祀自己的祖先都不行。

皇上准了叔方的要求,獲得平反的忠臣子孫們有一千六百多人。

在京城公布赦罪榜單的時候,榜被大風吹了起來,在空中一直旋轉很久才停下。

當榜單傳到鄱陽縣公布時,一樣起了陣大風,榜單在空中也是轉了陣子才停下。

嘉興府志記下了這段故事。

屠家雖沒有像應家那樣到處施善濟人,但都是公直正義的好官,

於是這些見於史料的故事,才能流傳下來。

參考資料:《明史》、《光緒嘉興府志》、《平湖縣志》、《西樵山志》、

《湧幢小品》、《松窗夢語》、《玉堂叢語》

故事九:

故事原文:

嘉興人包憑,字信之,他的父親是池陽太守包鼎。包鼎生了七個兒子,包憑是最小的,

入贅於平湖袁家,和我的父親往來很密切。博學才高,但是多年考科舉都沒有成就,

於是對佛道二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。

一天到東邊的泖湖遊玩,偶然逛到一個村裡的寺中,看到觀音的神像,露天而立,滿是雨水。

包憑馬上翻找錢包,拿出了十金,給予主持的和尚,讓其修繕廟宇。

住持告訴他,修寺的工事不小,銀子太少,恐怕不能完事。

包憑一聽,又從行李中拿出四疋松江縣產的布,

再挑了七件新的衣服,內襯的料裡是用麻織的,要給和尚。

當年的松江布是非常有名的好料子,新衣服也有相當的價值,可見包家家境不差。

僕人勸他說這樣捐太多了,包憑說:「只要聖像無礙,我就算沒穿衣服裸身,又有什麼關係。」

和尚聽了很感動,掉淚說:「捨去銀兩與衣服布施,這不是什麼難事。但是這樣的用心,卻是十分不容易的。」

寺修好後,包憑帶著老父親來遊覽,晚上就睡在寺裡。

夢到寺內的護法神來道謝,告訴他說:「你的兒子應當享受世間的官祿。」

後來兒子包汴,孫子包檉芳,都登第成為進士,作了顯赫的官員。

故事考證:

包憑與袁家往來相當親近,是了凡的父輩,想必這是了凡親自聽來的故事。

故事內文未見於其他史料,無從考證起。

歷史上都有這些人,但是包家的事績相對少了點。

包家的那些事兒:

包憑的父親包鼎,叔叔包鼐都是進士。

然而與之前幾個家族不同的是,包憑七兄弟們全部槓龜,沒有一人有舉人以上的功名。

直到包鼎的孫輩才出了三個進士,其中一個是包汴。

曾孫輩就只有包檉芳一人。

包憑這一房的兒孫們有幾個故事值得一提:

他的孫子包檉芳這人有藏書癖,只要聽到沒有收錄的書,就拼命跟人借來抄寫,整個晚上都不睡覺。

他一生中幫忙刻印了很多書籍,其中不乏佛書,在浙江相當有名氣。

檉芳年輕時在禮部與高拱為同僚,高拱想要請託河南的學臺(教育廳長)推薦自己人來京城當貢生。

包檉芳反對,說不可以壞了先例。高拱氣到全身發抖,拂袖而去。就因為這事得罪了高拱。

後來高拱當上首輔,父親包汴在四川當官與同僚有爭執,事情要由朝廷調查論功過,

高拱直接強迫包汴退休。檉芳的仕途也因為高拱之故,從中央被貶去地方當鹽官。

高拱在歷史上不算個太壞的人,但就是心胸狹小了點,私心頗重。

後來他與張居正政治惡鬥失敗,遭到陷害差點喪命,被逼退休回家養老。

檉芳在擔任兩淮鹽運使司的判官時(在江蘇一帶管理鹽務的輔佐官),

發現海邊的舊堤防已經不堪使用。很多人因此遇害。

有些官員覺得直接修好舊堤防就可以了,檉芳堅持親自到各處實地勘察,

決定上書朝廷,建議把海堤往外推,更能保護鹽工與民眾的安全。最後朝廷接納了檉芳的建議。

鄉民稱新建好的海堤為包公堤,並為檉芳建立生祠。

明朝的鄉民,對於感謝的父母官常常會在他們活著的時候,立個廟祭拜祈其長壽。稱為生祠。

這是民眾發自內心感激的一種敬意,就像屠應坤打擊黑道,雲南的鄉民也幫他立生祠一樣。

這與五大惡人之首壞太監魏忠賢,掌權時全國各地大小官員為了諂媚他,

拼命幫他建生祠的情況,並不一樣。

檉芳有兩個兒子,世杰與世熙。

世杰的功名只到舉人,舉人在明朝也可以去吏部登記補官,

起步比進士慢多了,但是資曆熬久了,還是可以當地方官。

包世杰在永康縣(今浙江永康市)擔任教諭時(縣學的老師),那邊有溺女的風俗,

也就是生下的孩子如果是女孩不是男生,就直接溺死不養。

在世杰的努力之下,這個風俗慢慢消失了。

因為表現很好,升任泗州的知州(今安徽泗縣)。

當時有強盜殺了一個仕紳(有功名者)左先生,案子破不了。

世杰去城隍廟祈禱求城隍爺幫忙破案。

晚上夢到城隍爺送他一朵蓮花。

夢醒後,世杰詳加調查,馬上逮捕左先生家一位叫夏蓮的婢女。

細細詢問下,果然強盜與其有關,這個案子就破了。

世杰是個認真的好官,他的兒子鴻達,也登第成為了進士。

檉芳的另個兒子包世熙,故事就更特別了,不得不提:

世熙是有名的孝子,一生沒有功名,只是個國子監裡的太學生。

一次檉芳生了重病,幾乎要病亡,世熙時時在旁服侍,每天哀哭,日夜祈禱,

擔心父親病情的變化,日日嘗其糞便看看是甜是苦。

歷史上有數例食糞的故事,傳說如味道是甘甜的,代表沒救了。

如是苦的,大概表示臟腑機能正常,病情已得控制。

二十四孝裡有位南齊的庾黔婁,嘗過父親的糞後,發現是甜的,

於是日夜虔誠跪拜北極星,祈求以自身代父死。

忽然聽到空中有聲音告訴他,父親的年壽盡了,此關無法通過。

但是他至孝感動上天,父親的壽命可以延到月底。

果然月底父親就病逝了。

世熙大概是聽過庾黔婁的故事,所以如是效仿。

父親病好的時候,他已五十多天都沒換衣服與洗澡,。

世熙安心後,累得睡了好久好久,夢到自己跟表兄諸澄甫去城隍廟拜拜,

兩個人與城隍爺聊天,各自詢問父親的陽壽。

城隍爺說諸澄甫的父親陽壽六十三,並告訴世熙:

「你父親的陽壽只有六十,你們父子的口業不少,最好要以此為戒。」

世熙醒後,嚇得全身是汗。

幾年後,他收到諸家寄來的訃聞,諸父果然年滿六十三歲身亡。

我考究了一下,當年檉芳正好五十九歲。

世熙嚇到崩潰了,不敢告訴別人,也不敢讓父親知道,

日日夜夜都在恐慌,常常一個人暗自流淚,不知如何是好。

當時有一位名號為如的法師,從武林(今杭州)來,通曉佛理,修行很好,

世熙把煩惱跟他請教,如法師傳授他,古代時的一種減算延親的方法。

於是世熙暗地寫了一個給上天的奏疏,沐浴齋食,整天在佛像前祈禱,

發願損折自己的壽命十年,延續父親的壽命,言詞非常懇切,淚隨聲下,

旁邊的人都被他的真情感染,不忍心看他的臉。

這件事只有跟他親近的一二友人知道。

說也奇怪,就在當年,世熙考完科試,回鄉不到一個月就驟逝了。

這個故事的記錄者馮夢禎說,他是親自聽如法師說的,

寫故事的當時,檉芳已經六十一歲了,還活在世間,不曉得是不是跟世熙的事情有關。

他聽完故事後心中很感慨,於是完成這篇包孝子傳,收錄在他的快雪堂集裡。

並為嘉興府志所記載。

包檉芳最後活了六十六歲,以六十起算,僅僅多活了六年。

到底是折算不成比例,還是世熙本身剩餘的陽壽,只有六年,這些都已無法考證了。

而世熙的孝心,已然流傳千古。

下筆到此,想到城隍爺對世熙的勸言,我也不禁反省起來,

自己的言語要更多謹慎些,可別不小心造了些口業了。

參考資料:《明史》、《光緒嘉興府志》、《快雪堂集》

故事十:

故事原文:

嘉善人(今浙江嘉善縣)支立的父親,為縣城裡的獄吏,有無辜的犯人被判重刑,支父很同情他,想辦法幫他脫罪。

犯人跟來探親的妻子說:「支公的美意,我慚愧無法報答,明天妳邀他到家裡,以身體侍奉他,

這樣他應該會更用心在這事上,那麼我就可以生還了。」妻子哭著答應了丈夫。

第二天,妻子親自為支父勸酒,並告訴他丈夫的意思。支父不肯答應,仍是盡力為犯人平反。

犯人出獄後,夫妻兩人登門道謝,說:「您如此德行深厚,世間少見,然而現在卻還沒有兒子。

我有個小女兒,願意給您作掃地的小妾,這在禮數上是說得過去的。」

支父同意了,並以正式的禮儀將女子納進門。女子生了支立,年紀很輕就有功名,作官至翰林的孔目。

支立生了支高,支高生了支祿,都是以貢生的身份作了學博。支祿生了支大綸,有進士的功名。

故事考證:

支家人物,確實史上皆有其人,官位也如實。

故事中支立的父親,名字叫作支茂。

這個故事,也被分別記載在光緒年的《嘉善縣志》與支大綸所撰的《華平集》裡。

《嘉善縣志》成書的時間在《華平集》二百多年之後,很有可能是從該處引用過來的。

這兩處的故事裡更補充了幾段細節,被誣陷的犯人姓唐,而且在鄉里間是個善良的好人。

唐家夫妻登門道謝之後,支茂答應納妾,晚上就作了一個夢。

夢中一個衣冠楚楚者跟他說:「你不趁人之危污辱對方,陰德不小,老天派一個文人當你的孩子。」

於是就在當年,妾有孕生支立。

綜上所述,這個故事想必是在支家傳頌已久,所以曾孫大綸得以記錄。

支大綸與了凡是同輩,了凡長於大綸一歲,又都是嘉善縣人,

當年同鄉讀書人常常一起赴京師應考,彼此都很相熟,自然多有往來。

想必是了凡從大綸處聽來,加以記錄。

至於支家先祖的狀況,根本沒法考證(連支立自己都不太清楚,只知道其祖父曾祖的名字),

亦缺乏可靠的家譜。

可以說是支立這代才有功名,祖上絕非什麼官宦世家,不然何以家譜如此。

而支茂這個人確實作過這樣的事,也確實從支立以下他們才有點讀書人家的樣子。

因此我認為這個故事是很可信的。

支家的那些事兒:

支家的記錄極少,只能從支大綸的文集中找到一些資料。

第一代支茂,出身不高,幾乎當了一輩子小吏,想必是幹得不錯,

最後熬出頭當到縣丞。縣丞是知縣(縣長)的輔佐官,相當可說是副縣長。

以一個沒有功名與背景的人來說,能當到這樣的位置,已經十分不容易了。

第二代支立,雖然為支家繼了香火,但是人生也是十分坎坷。

支立還沒成年,支茂就死了,家裡窮到沒法自立。(想必支茂是很清廉的)

當時母親還在,支立一介書生,沒有別的專長,為了讓母親有更好的生計,

只好入贅於潘家,給其收為養子。

養父家裡是經商的,有開店鋪,大概是我們鄉下雜貨店那樣。

只要是支立看店時,因為他太專心看書了,所以店裡的東西時常遭竊。

有一次養父叫支立去鄉間收債,支立十分倒楣,去的時候該債戶的新生兒恰巧死了,

於是被誣告說嬰兒是他殺的,支立就被關起來了。

這種莫名其妙沒邏輯的事情居然會發生,難怪屠勳建議派平冤的減刑官會是大功德。

支立在獄中寫了陳情書給知府申冤,知府見了文章,大為讚嘆。

認為這樣的讀書人,一般都有志於功名,不可能會為了謀財隨便去殺個新生兒,

不僅釋放了支立,還推薦他進入縣學,正式成為公費生。

這樣看起來,真是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。

或許是因為支立事母至孝,以賢孝聞名於鄉里,所以老天願意保佑他吧。

支立第二年就中舉,有了功名。但是一生的功名就僅止於此了。

這裡面有個故事:

支立的學問相當好,一路作到府學的教師,一次主持順天府的考試。

當時大太監汪直聲勢沖天,雖然他沒被排入明朝十大惡人之列(我自己排的),但也不是個小角色。

汪直砸了千金之多,到處打點,要讓自己姪兒在考試中上榜,幾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。

支立當主考官,不動聲色,入闈後看完那姪子的卷子,直接把他的名字從榜上抹掉。

這件事當時鬧很大。

汪直只能透過影響力,把他貶去翰林院當孔目。

孔目官實在是很小很小的官,小到不入品。掌管翰林院的圖冊與文書等等,

雖然這官小不拉嘰,但要有一定學問程度的人才能擔任。

當時功名就是一切,有背景的話,還可靠爸靠爺恩蔭個小官作作。

同樣是舉人,包世杰的起步就稍微好一點,他自己也很努力,最後能當到知州(州長),

楊榮的兒子連舉人都不用,補蔭的官起步都比他們兩人大。

這就是背景有差別的關係。

可憐的支立,沒背景,又得罪了大太監,一輩子就這樣了。

支立晚年時家境變好了,跟老婆家經商有很直接的關係。

他有七個兒子,前兩個是潘氏生的,姓潘。後五個是李氏生的,姓支。

其中稍有一點點點功名的只有兩位:

支大綸的祖父支高,與其兄支章。

這兩位都有秀才的身份,都是貢生,但也只有這樣了。

支高幹了一輩子的教諭(縣學教師),支章則是最後作到縣丞(副縣長)。

但是這兩兄弟居然因為分財產的關係失和,還為了祖先的墓地產權歸屬鬧上衙門。

第六個故事裡的應匡不獨享風水,他之所以會被公認為賢達,與支家兄弟相較之下就非常清楚了。

支高只是一個一般人,稱不上有什麼特別的德行,也不是壞人。

他相當小心謹慎。記錄上寫道:

支家住在鬧街,有一天他聽到家門外有人在打架,不是跑去看熱鬧,

而是趕快把門關起來,只因怕多生事端牽涉到自己家的緣故。

支高還有個興趣,就是把門關起來,

從門上小洞向外面偷看往來的行人與街況,自得其樂。

這兩則是分別不同的紀錄,至於支高是不是用小洞偷看人家打架,

這就不知道了,但我猜是很有可能的。

支高有四個兒子,只有兩房有香火傳下,次子支祿是大綸的父親。

不曉得到底是什麼原因,有可能是因為家窮,支祿入贅到鎮裡經商的顧家。

這顧家的老丈人其實蠻廢的,整天玩兒不作事,到處花差花差,欠了一屁股債。

他很幸運,支祿這個上門女婿卻是十分有才幹,在他的經營之下,

顧家的家業不斷興旺,老丈人更有本事成天花差,靠著女婿傾家蕩產幫他收場。

支祿的個性很嚴峻,只要僮僕或佃戶讓他不滿意,他就大罵,可能還會打人家。

大綸的母親顧氏每每在支祿發完飆,都會去安慰對方,再給予酒食款待。

僮僕與佃戶都很感念其母親,到支祿過世前,都沒背叛或生事過。

大綸五六歲時,有次在別人家田裡尿尿,被老爸看到。

支祿邊揍邊罵兒子,說:「敗家子,你不知道惜糞如金嗎?」

(大概是尿可以當水肥吧,當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。)

支祿雖然是這樣的個性,但是他非常地孝順,

對父母與岳父母都相當恭敬,也默默地補岳父的坑。

經營產業的同時,一邊也拼命地唸書,一路從縣學公費生,到京學的貢生。

官至府學的教授(教員),再也沒有更高的功名。

最後為了侍奉老母親而提早退休。

支大綸,字心易,號華平。是支家前後,唯一一位進士登第者。

官途也實在是十分坎坷,有曾祖支立之風。

三十歲中舉,四十歲進士,一開始去刑部上任,隨即到南昌府當教授。

不久父親母親相繼過世,回鄉守喪。

結果守喪期間居然也會被彈劾,彈劾他的人是耿定向。

耿定向在當年的官聲很好,政績卓越,是明後期相當有影響力的思想家與官員。

耿的彈劾是很有力的,大綸因此被降等。至於彈劾的原因,大綸的兒子支如玉說,

這是因為大綸當年曾經與耿在講堂上辯論,耿被駁倒無法言語,當眾出醜之故,

到底實情是否如此,我也不曉得。

在服喪其間,大綸將家中田產的一部份,開掘了一條小水道,

取名為放生河。凡有遇到活魚往往買下來,於河內放生,為自己的父母求取冥福。

鄉民常常去裡面偷撈魚,大綸為此煩惱不已。

服喪完後,大綸到泉州府當司理(管刑罰的幕僚小官)。

當時張居正擔任首輔(宰相),聲勢沖天之際,一位叫作洪朝選的侍郎得罪他。

他是一個相當好的官,愛民如子,清廉正直,百姓都說他佛心來的,稱他洪佛子。

洪公開大力批評張居正,為了作官不願守喪這事,實在是不忠不孝的壞蛋,可恥。

當時張的官勢正如日中天,一旦回去守喪,

宦途勢必中斷,政敵就能見縫插針,搞不好政治生命就沒了。

張居正好不容易控制小皇帝用個”奪情”的理由,就像第一個故事裡的楊榮那樣,

表示國家正非常需要他,強迫他不可以守喪,務必留下來當官。

洪朝選跑出來這樣作,加上之前有個洪不願依附張去陷害遼王的前怨。

這何止是得罪,張居正根本恨之入骨,

欲置他於死地,於是誣陷他通敵賣國,要殺頭。

洪朝選最後被打死在獄中,張不准他人收屍。

大綸不看風向,跳出來上書幫洪講話求情,不僅沒成功搭救,還因此也得罪了張居正。

被張居正一貶再貶,官都已經貶到芝麻小了,就讓他考績不及格,

逼得大綸只好退休回家喝西北風。

跟前面許多故事裡的諸多前輩一樣,大綸回鄉後教書直到老死。

有個兒子支如玉作到舉人。

參考資料:《明史》、《光緒嘉興府志》、《光緒嘉善縣志》、《華平集》

作者心得:

這四個家族各自有不同的故事,

應家與屠家的前幾代,都不是出自官宦世家,只是一般讀書人家。

應大猷的偽信故事比較難考究真假,

然而應家數代間以善行與德行聞於鄉里,子孫十分顯赫興旺是歷史事實。

應大猷自水災後,其實一直有著胃病的病根,讓他痛苦不已。

可以勤於官事還活到九十六歲,這也是歷代以來世所罕見。

我相信這是他終生積善的關係。

屠勳的故事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,但是所有的資料推算起來,實在不假。

屠勳與其子孫世代剛直,祖孫從事刑獄斷事都清正公平。

平冤不遺餘力,雖沒有如應家那樣廣為施善,不如其顯赫。

然而比之一般官家,也是相當興旺,實在是不簡單。

包家是官宦旺族,然而包憑兄弟七人家境殷實,日子十分舒服,卻於功名全部槓龜,

包家子孫略有功名,多是品格清正,勤政愛民的好官。

故事想必是了凡親自從包家耳聞,應該不假。

雖然了凡的故事寫道,包憑的兒孫功名是其布施廟宇功德所致,

然而包家的家庭教育與自身的努力,想必也是少不了的。

布施廟宇與護持大修行者,這確實是大功德。

想必該廟宇的住持德行十分了得,因此包憑功不可沒。

此功德的起因,緣於協助此有好德行的住持,傳道渡眾,嘉惠一方,

為人師表,發人心慧,救人無數的緣故。

反之如果對方德慧修持不佳,此布施之功就是浪費掉了。

變成對方積欠信眾恩惠,誤人子弟,累世償還,

地獄門前多僧道,修行人拿人布施,不得不慎重為之。

台灣現今布施廟宇的信眾很多,然而廟寺的修眾是否修持了得,這就要十分留意。

不當的布施徒長對方貪念,也容易誤導增加信眾對於名相的執著。

好的修行者帶領信眾一路向上,壞的修行者帶領信眾一路墮落。

因此布施廟寺,護持修者,一定要相當地慎重。

支家是這幾個家族中,相對最寒微的一個。

但故事也是最真實的一個。

支家數代很巧合的都有擔任過學官,是個讀書人的世家。

以孝傳家(也真的沒其他好說了),有功名的支立與大綸都算是頗為剛直,

不畏得罪權貴,也不逢迎討好。

大綸當的官其實沒什麼政績的紀錄(不曉得是能力太差真沒政績還是被掩蓋了。),

以學生對他的評價來說,他是個很有正義感近乎於不懂作人的人。

跟他的曾祖父一樣都不會看風向,雖然兩人於一生官途不顯,但學生無數。

或許比起作官,可能支家的人更適宜教書吧。

教書是傳道授業解惑,也是良心事業,類似於修者帶領信眾一樣,不可不慎。

支家子孫雖然沒有大富大貴,但也是平安興旺,不致於禍事上門。

談到明朝的內閣,其實能當上閣臣的,都是在權力鬥爭之下的倖存者。

那些首輔閣佬,不僅十分會作人,往往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。

楊榮與謝遷在其中都是很會作人的佼佼者,德行亦還不錯,子孫也算興旺。

張居正在正史中是一個很能幹的人,有大功於國家,但因為私心太重,手段狠毒,人品不能算好。

張居正一死,全家遭到清算,諸子被拔官,長子與三子橫死。雖然沒有滅族,但是十分慘淡。

富貴功名如雲煙過眼,不如了凡故事中的許多主角,

一生在地方上努力任事,勤政護民,或教書於學堂或鄉里。

國家的興盛無法脫離這些基層官員的努力,他們可能較少見於史冊,

但地方的百姓永遠懷念感恩他們。

從這些故事中我們也可以看到,故事裡的角色與家族成員大多是人品不錯的善人,

其中不乏人品高潔與能力文才俱佳的佼佼者。

然而在命運的齒輪下,他們也不是都一帆風順的。

其中較幸福的可以說是楊榮與謝遷,或許這與他們的父祖建立大陰德有關系。

楊榮的祖德太厚,他的祖上嘉惠不曉得多少人。

謝遷的父親雖然紀錄很少,然而假設了凡的故事屬實,謝都事身在亂世的軍戎之家,

能費心努力收羅名冊救人以萬計數,自然在其他事上也是活人無數,其功德亦大,

希望未來我有時間能找到更多關於其祖上的紀錄,進一步了解其細節。

其次是應家,應家不僅祖德深厚,應大猶本身更是致力於行善,

大猷不僅德行好,能力佳,公正斷案平反冤屈。勤政愛民之餘,一生竭盡其力於行善。

這是受他父親與祖父的影響之故。因此大猷之後,應家大興。

大猷的妻女死於水災,他自己也受波及,僅以身免。

但是他並沒有因此灰心喪志,仍是不斷地努力。

應家積德如此,大猷本人德慧如此,尚不能避免天災共業的劫難,這是我們要了解到的。

人生無常,福禍業果難料,應把握當下好好努力。

再次是自懲一家與馮家。

馮家第一代馮裕類似應大猷,雖然祖德沒有應家厚實,政績與善舉也不及其,

然而在當時也是十分不得了的人物了。

馮家自馮裕一介軍戶白手興家起始,成為官宦世家,四代進士,

代代都是好官,這有賴於家風與祖蔭的關係。

其中馮裕老年喪子(兩個兒子先他而去),痛徹心扉,對他打擊很大,

以致於退休後鬱鬱寡歡。

而第三代子履幼年喪父,還沒懂事就成了單親家庭。

但子履有個偉大的母親,加上自己十分努力,終能成就功名。

馮家的故事也告訴我們,即使行善積德,也難以避免人生無常的生離死別。

然而只要努力的方向正確,積善之家確實會有餘慶。

就看自己的努力有多少了。

自懲一生行善無數(加恩時的詔書上說的),祖上三代以教書惠人,清廉自持,

到兒孫之代功名大興,楊家兩代出了六個進士,這也是祖德與家風的關係。

自懲努力了一輩子,都以沒有功名為遺憾,但他並沒有因此放棄與喪志,

一邊教書,一邊助人,邊教自己兒子,最後終於開花結果。

自懲在生時雖然沒有功名,但死後因長子之故,推恩封官,也是一個補償了。

再來是包家與屠家,這兩家世代為官,雖然沒有如前面幾家廣行善澤的紀錄。

但是他們都是剛直廉潔,愛民勤政的好官員們。

人在公門好修行,這兩家的先代建立了很好的表率與家風傳承下去。

屠家尤以平冤為多,訟獄之事千絲百縷,如何有耐心與智慧細細辨明還人清白,

又可以不畏權貴影響判決,這是多麼困難的事情。

屠勳作到了,所以他家興旺。他本身的品格,也直接影響到了子孫,

所以屠子屠孫們的官聲都很好。史書是很殘酷的,官聲好壞並不會造假。

一個官只要愛民,政績卓越,史上就會留下幾筆。

沒有官聲的官員比比皆是。

包家之興盛稍遜於屠家。

但為官者都是好官,後代不乏孝子賢孫,這亦能說是家風與祖德的影響。

最後是寒微的支家,支家的故事十分真實。

照理來說,支家本來恐怕是落了一個無後的命運,因為支茂的義行,得以延續香火。

支家的祖先確實也不旺,是個代代平凡普通的一家。

這樣無太多祖德可言的一家,或許本來要斷後了,然而支茂這人十分努力,

想必他平日的為人也是十分正直善良,遇到了贈妻一事才能有所堅持。

支家祖德不昌,勉強延續香火,世代為教育者,也是造育多人。

雖然德行不算出色,看起來是一般的好人凡人,以孝傳家,廉潔自持,也無大錯與惡行。

累積數代,到了大綸一代終於興家,然後大綸的官途在目前所有故事裡有及第的角色中,

實在是最為不順利者,或許與他的能力有關,也或許相對於其他家族,

他的祖蔭是最弱的吧,支立亦是如此。

但是他們都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,以孝聞名,忠於任事,不畏強橫,

亦是十分值得我們欽佩的。

至於還沒寫到的徐家,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。

徐家最後落到親族凋零,夜裡哭哭,已經是了凡死後數十年的事了,

了凡在生時,徐家尚非常興旺,何以至此?請待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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